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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石首位被斯坦福大学录取的女孩蓝萱:让自由之风永远吹拂

2024年05月17日

鼎石首位被斯坦福大学录取的女孩蓝萱:让自由之风永远吹拂

「如果一群学生在高考/大学申请前的那段时间是全社会的焦点,而毕业后却立刻坠入了成年人平凡而现实的世界,这样的反差不会很令人难以接受吗?」 

去年11年级时,还在准备申请大学的蓝萱在各种社交媒体平台读到了各式各样的申请故事。她在紧张和期待之余,大学申请的过程是否被过度神话了?她引用子沣这个问题,写下了自己当时的思考:

“这些小小传记像一盏盏聚光灯,学长学姐们是大明星。文章中经常出现的词是‘蜕变、化茧成蝶、苦难、拼尽全力、绝望、惊喜、不敢相信、幸运’……读完就感觉,申请季是大怪物,这些人,是战胜不可能的英雄,是拼尽全力的勇士,也是最后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传奇。

可是,在漫长的人生里,申请过后的故事呢?跳出申请季的话题语境,感觉都是对于人生来讲不太大的事。”

“如今,你也成为了故事的主角,你去年对大学申请的反思依然成立吗?”我将问题抛给蓝萱。“依然成立。”蓝萱对此非常坚定。

实上,蓝萱是在常规申请的最后一天才收到了斯坦福大学的录取信。

相比早申“下车”的人,几个月等待的煎熬过程或许只有亲历过的人才能体会。但蓝萱却说,当时已经身处漩涡中心,反而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平静,对于外界的声音,早已无暇顾及。

对蓝萱来说,在申请季她也成长了很多,成长既有学术层面的,也有心理层面的。但是,她学会最重要的事是——对学校排名彻底祛魅。

在申请季的最后,我其实能够接受自己去任何一所学校。

在斯坦福大学的录取之前,蓝萱其实陆续收到了多所顶尖大学的录取信。在经过对这些大学的细致研究之后,她开始反思自己过去对于大学的一种浪漫化和标签化的幼稚想象。

在申请季,她更加真实地认识到了,仅看排名来选择学校是远远不够的。事实上,每所学校都有其独特的资源,可以让自己在大学阶段充分去探索,获得成长。她甚至开始畅想与憧憬自己在每所大学中会有怎样不同的生活。

对于斯坦福大学,蓝萱反而没有过多的想象。

她曾在2023年暑假曾经前往斯坦福参加人文夏校。不去想象,一来认为自己在早申被延迟录取(defer),感觉希望渺茫。二来是她对于这所有着“农场”别称的斯坦福大学有着真实存在的美好记忆——黄色砂岩拱门和回廊,蔚蓝天空下的红色屋顶,还有夏日校园里的学子们,蓝萱分享了一个打动她的感性瞬间: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群选择在暑假留校的斯坦福本科学生们坐在餐桌旁一起热烈地讨论着学术话题。窗外夏日的绿树被微风吹拂着,闪闪发光。绿色的树印衬着其中一位学生绿色的眼睛,所有人眼里闪着光。那一刻,我觉得无比美好。」

还有初见内向怕生的博物馆管理员,当向学生们介绍起展品背后的故事时,她又极富见解,滔滔不绝。无论是校园的建筑、校园里陈设的艺术装置,还是夏校课堂中教授对于学生观点的引导与包容……无一不让蓝萱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求知与创新的氛围,这些都让她对斯坦福大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究竟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学校呢?

斯坦福大学人生实验室的创始人比尔·博内特和戴夫·伊万斯认为“适合”是一个动词,是一个不断动态变化的过程。相比极端的“最适合”,更好的方式是去发现多个适合自己的选择,去打造一种充满创造性、具有无限希望和意义的人生。他们在书中写道:

“随着你不断地成长,做成了一件又一件事,能力和资源不断提升,‘最适合’的答案也一天天在不断变化,永远定不下来。

真正好的人生状态是:我发现了很多适合自己的选择,而且决定从某个选择开始先试试看。”


一位年轻理想主义者的服务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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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蓝萱对世界的认识是黑白分明的。在这个清晰的世界中,世界是由两种人组成的:伟大的英雄和不是英雄的其他人。曾经的她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是前者,长大了是要成为英雄的人。

然而随着不断地成长,在家庭和学校的影响之下,蓝萱开始逐渐“睁开眼睛”,想要去看清世界的真实面貌,她说:“对我来说,成长就是一个不断调整焦距的过程。”

她像相机一样转动着光圈与焦距,当镜头从“自我”这一聚焦点放大后,她看到了自己所处的周边环境,看到了自己生活圈之外还有着一个无比广阔而复杂的世界。

我对自己的幸运一直心存感激。我衣食无忧,我有一个充满爱的家庭给予我精神上的支持。我所在的学校为我提供了丰富的资源,鼓励我探索自己的好奇心。但是,我也深刻地了解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的人没有自己这么幸运。

在克服了最初的“存在性焦虑”之后,她想为其他人做些什么。她想“将自己所拥有的资源用于帮助那些处于弱势的人”。但对自己所拥有的幸运如何认知,又如何将认知化为行动,这些都是随着她年龄增长,随着自己教育经历的拓展而不断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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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服务的记忆充满温度。虽然年纪很小,但父母会带着她一起去邮局为山区的孩子捐款、捐赠物资。仅仅是捐出自己的零花钱,或是亲手写一张卡片然后投递出去,也能让蓝萱收获满满的成就感。

从2年级开始,在妈妈的一位记者朋友的引荐之下,蓝萱开始与四川丹巴县半扇门小学建立了联系。在她的努力下,她所在的班和半扇门小学的一个班结成了联谊班级。蓝萱还在班里成立了一个慈善行动小组,一起为半扇门小学的孩子们捐助善款、书籍和物资,互相通信。

在小学毕业之前,她们的慈善小组为半扇门小学捐助了超过100本书,善款超过6万人民币。

为此,蓝萱和同学们当时还被丹巴县政府授予了“丹巴县公益小天使”的荣誉称号。

春假期间,蓝萱还和同学们一起前往了半扇门小学,和当地的学生们一起生活了5天。

这些来自北京的孩子们遭遇了可能是人生第一次城乡差异的“文化冲击”,她们在日记里记录下了种种“惊人发现”:

“在人烟稀少高海拔的地方放牦牛,意外撞见死牛的骨头”“让人胆战心惊的母牛坠崖身亡的故事”“在山上摘野菜”“下地割蒜苔”“地板咯吱作响,家里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种种见闻都让蓝萱和同学们对当地孩子们所面临的真实处境有了更切身的感受。

于此同时,乡村的自然美景和当地孩子们的淳朴感情又让她们感受到了另一种真挚的情谊:

“寒酸朴素的小屋里也有着家的温馨。虽然穷困,但莲(化名)依然非常坚强乐观,拥有强烈的好奇心”。她会带自己的新朋友“步行几公里去看自己心目中最美的草甸”,她们一起捉鸡,一起躺在咯吱作响的床上分享彼此的生活,“短短几天,却仿佛早已是知己挚友”。

这段亲身经历也让蓝萱想要为自己的新朋友们做更多的事。蓝萱在6年级转入了鼎石,她和其他5名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组成了服务小组。她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服务行动,但却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6年级,她们联系航空公司为孩子们捐赠免费的机票,帮半扇门小学的孩子们完成来北京看升旗的愿望,屡次联系之后,但最终没有成功;

在共享单车最火的时候,她们还尝试联系了共享单车的企业是否愿意捐赠闲置的单车给山区的孩子,最终对方以安全为由拒绝了她们。

7年级,蓝萱想和鼎石的老师们一起为当地的孩子提供英语网课,然而对方并不具备上网课的条件,最后也只好作罢。

在不断的尝试与挫败中,蓝萱感受到了自己的愿望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落差,但她并没有气馁,她开始思考:

  • 作为个体,究竟如何才能帮助到那些需要帮助的群体呢?

  • 自己所提供的帮助,是否是对方真正所需要的?

  • 那些自己小学时曾经帮助过的孩子们,如今走上了怎样的人生道路呢?

这是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未解之谜。直到9年级开始的“个人设计项目”,蓝萱花了6个月的时间去回访了曾经她捐助过的孩子们——吴、莲和林(皆为化名)。去了解5年之后,他/她们现在的处境如何?自己当年的捐助产生了哪些影响?

吴的父母非常支持他的教育,他考上了某军校;莲的父母离异,她承担起了大部分的家庭责任,好在她有一位亲密支持她的班主任老师,这也让莲立志长大后也要成为一名教师;林毕业后进入了体校,成了一名优秀的运动员。深入了解之后,他一方面痛恨需要依靠他人的一时施舍的善意生活,另一方面他又不断向蓝萱借钱。在一位老师提醒蓝萱后,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最终,蓝萱将自己的调研成果做成了一本《我了解中国扶贫行动的历程》(My Journey to Understanding Poverty Alleviation in China)的小册子,她在校内外分发了1000册。

她的调查结果显示,短暂的捐赠并不能对贫困儿童产生根本性的影响。受到捐助的孩子们仍然会按照他们原先的道路前进,真正能够影响他/她们人生道路的主要因素依然来自父母对教育的支持程度、老师的关爱和周围的环境。

这次调研的结果一方面让蓝萱认识到个体力量的弱小,另一方面,她也开始逐渐理解到慈善事业所面临的复杂处境。

除了回访自己曾经帮助过的孩子们,蓝萱还从政府、企业和个人三个角度去进行了实地的访谈和研究,她分别采访了参与扶贫工作的政府工作人员、雇佣村民担任养蜂人,用环保方式来制造蜂蜜,将部分收益回馈给当地乡村建设的公益企业,以及芥菜籽流动图书馆的创始人杨律师。

我意识到我低估了在中国减轻贫困问题的复杂性。慈善不仅仅是关于捐款、提供图书或书信往来这么简单。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我开始以整体的视角审视这些问题,并研究了各方对于缓解贫困问题所作出的种种尝试。

蓝萱还进一步去阅读了相关的论文研究,她在自己的调研手册中援引一位学者的观点,将政府、企业与个人比作社会的“铁三角”,就好比骨骼、肌肉与神经的关系,而慈善事业需要三方通力合作,她写道:

“一只没有骨头的手是无力的,一只没有肌肉的手是可怕的,一只没有神经的手是麻木的。一只有骨骼、肌肉和神经的手才是‘慈善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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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次契机,让蓝萱认识到,自己的服务想要真正落到实处,她需要借助其他组织的力量。

于是,她选择加入了芥菜籽流动图书馆,她与志愿者们精选了适合青少年阅读的优质好书,一起合作创建了一份阅读书单,并开发了一个为期10周的阅读课程,旨在为山区的孩子开拓视野,培养独立思维能力。

蓝萱说:“即便我现在还改变不了世界,但我可以为此做准备。借助一个比我更有力量的组织,去做好现在的我力所能及的部分。”

随着思考的深入,蓝萱意识到服务可以发生在“遥远的远方”,也可以发生在“身边的社区”。

服务的形式也不仅限于捐钱捐物,去研究城乡差异背后的成因、在社区内引发更多关于自身优势的讨论;去创造一种更加包容、更加多元的社区环境……这些都是目前的自己可以去做的“服务”,可以去带来改变的方式。

2016年,哈佛大学《扭转浪潮:通过大学招生激发对他人和公共利益的关注》报告也恰好印证了这一点。报告指出,在大学申请过程中对于服务项目的考核正在发生转变:

重要的不是服务是发生在本地还是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也不是学生是否担任了领导角色,而是学生是否全身心投入到经历中,并由这段经历所激发出的情感、道德意识以及技能。

当她再次调整焦距,将视野从远方拉回了校园,她“看见”自己身边需要帮助的人们。

于是,她和体育委员会的同学们一起组织了“第三方员工的运动会”。在2023年4月的下午,她组织了学生和学校厨师、保安、园丁、保洁等工作人员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运动会。

为此,她负责去联系了第三方公司负责人与校长沟通活动的细节,如何在保证不影响学校工作的情况下还能支持到这场运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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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石学校的安保主管苑亚林也是参与其中的一员。他2017年加入鼎石,他能感受到鼎石良好的校风氛围,尤其是学生们从来都彬彬有礼。运动会那天,他还录制了一段视频,至今都留在他的手机里。

“我记得那天大家都很开心,虽然运动会时间不长。拔河比赛进行了好几轮,不同人轮番上场。看到我们寡不敌众,差点输给学生时,校长还加入了我们这一队帮我们一起拔河。”

其实,没有人记得那天谁输谁赢,留在记忆中的只有那几十分钟的欢呼与笑脸。

为了进一步了解城乡教育差异,蓝萱还和同学一起发起了Glimpse(半扇门)的课外活动项目,她想要去探究城乡差异,去挖掘教育与个人命运之间的关联。她采访了多位通过教育从农村走向城市的鼎石家长。最后,蓝萱将自己的采访汇集成了一份报告:《潮起潮落之间:回顾从农村到城市的教育历程》。

蓝萱甚至领悟到,在特定的语境下,原本处于优势地位的人也可能成为弱势群体,比如疫情之下的外籍教师们。

由此,诞生了“文化万花筒”这项全新的传统。转眼间,这项鼓励文化多样性、搭建文化桥梁的文化盛会已经进入第三年了。

2024年,“文化万花筒”活动周再次在鼎石落下帷幕。

时至今日,作为创始人的蓝萱和耿雪霰时常都能感受到那种大梦一场的恍惚感,眼前的这一切似乎美好得不像真的。一切只因一个想法而来,中间的困难和挑战数不胜数。蓝萱说:

“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敢想象这如同雕琢泡泡一样的想法能够真的成为现实。”

耿雪霰和蓝萱已经步入12年级,她们今年退居幕后,把活动的“指挥棒”传给了下一代的学生领导者们——11年级的王心成、王悦安、马天泽、高靖博以及10年级的余慧慈等人,现在新一代的委员会已经有来自9-11年级的12名成员。


何为真正的领导力

在“文化万花筒”之后的此刻,相信已经没有人会否认蓝萱作为学生领导者的能力。但也许出乎你意料的是,在高中竞选学生会主席时,她曾连续两年遭遇了失败。

从初中开始,蓝萱一直在初中学生会任职,从学生会成员一路成长为学生会主席。在由她带领的那届中学学生会的任期内,学生会发起了很多全新的活动系列,使得学生参与度大大提高。连老师都曾观察到,自蓝萱之后的学生会,风气已经发生了转变,学生领导者们开始更有自主意识,会更加自觉自发地去管理团队,去发起活动来关注学校不同的学生群体。

当她进入高中之后,蓝萱连续两年参加了学生会副主席和主席的竞选,但都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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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蓝萱曾闪过对自我的一丝丝怀疑。但明明自己在初中学生会、圆方组织、文学剧场都是学生领导者,为什么这次不行呢?

怀疑的阴云并有停留太久。因为在蓝萱心里,她并不害怕失败,重要的是自己能从失败中学到什么?

甚至,如果人的失败无可避免,那么尽早失败,在学校去体验挫折与失败,并从中去获得成长或许也是一种宝贵的经验。

从不放弃反思的蓝萱开始思考“何为领导力?什么样的人会成为领导者”这样的问题。

作为圆方组织在鼎石的学生主席,蓝萱曾两次代表鼎石去参加过圆方组织的国际会议。一次是2021年在线上参与;一次是2023年,蓝萱跟随孟思渊校长、Chris Cartwright老师和其他5名鼎石学生一起前往非洲肯尼亚参加线下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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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国际会议的经历大大拓展了蓝萱的国际视野,让她关注到了一些例如环境保护、全球服务行动等重要的议题。同时,国际会议也让她接触到了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背景的同龄人,她享受着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有一次,蓝萱和一位来自约旦的戏剧老师在会后聊天,这位老师分享了一首阿拉伯语诗歌。随后老师开始用沙哑的嗓音念起了一首沙漠边塞诗人的诗。虽然听不懂阿拉伯语,但蓝萱能从声音的质感中去感受阿拉伯语中的音律美,老师那种充满雄伟力量的沙哑嗓音更是“让人如同置身沙漠,甚至听到了大漠风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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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时刻超越了语言的隔阂,超越了文化的边界,文化的交流与理解就在一场日常对话中自然而然地发生着。

蓝萱说,那些让自己记忆犹新的瞬间几乎都是来自于这样的时刻,来自于人与人文化交流、情感流动的时刻。   

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决赛,阿根廷时隔36年再次问鼎世界杯冠军。

在这次肯尼亚的圆方会议上,蓝萱和一位来自阿根廷的女孩成为了室友。这位阿根廷室友极其兴奋地与她分享了阿根廷世界杯夺冠的点点滴滴,以及这次夺冠对于阿根廷人的影响,虽然对世界上其他的人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但阿根廷人依然沉浸在这份喜悦中。

住在一起的时候,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会一起聊天,室友谈到自己小时候只要附近有球赛,全家就会一起去现场观看,那种发自内心对足球的热爱也完全感染到了蓝萱,她说:

“原本,足球或世界杯都离我很遥远。但在那一刻,她把这份喜悦分享给我,我跟着她开心了一小会儿,这也成为了我的喜悦。这样的瞬间让我强烈感受到其实每个国家之间,每种文化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随着自己的成长,蓝萱继续调整着自己看世界的焦距,她说:

有些事物如果你远远地看,会觉得难以理解,让人感到害怕。然而你离得越近,你就会发现很多事物的本质其实特别相似。

世界上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分歧、对立与战争,我认为这都源于大家都只是远远地看一下,然后就在心里竖起一道墙。然后把彼此视为怪物,必须打倒。其实我们并不是彼此的敌人。

作家刘震云曾说过:“世界上没有对错之争,都是对与对的争论。”

在纷争之中,如何让大家看到对错不是唯一的答案呢?蓝萱想用自己的力量在不同的群体之间去调整焦距,与其去关注差异,不如去发现彼此身上能引起共鸣的相似部分。

在圆方组织中,蓝萱曾担任过Baraza学生领导者。“Baraza”一词源于斯瓦希里语中的古非洲词,意思是“不同的人聚集在一起”。

就像耿雪霰和蓝萱高中时所发起的“文化万花筒”这场活动一样,让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去产生对话,去交流,去看见彼此。这就是领导力的真正内核。

经过在高中的诸多经历和成长之后,蓝萱对领导力有了全新的理解和认识,蓝萱说:

这些经验告诉我,你并不需要一个职位或头衔,重要的是你能聚集一群人一起为了共同目标去做事。甚至,我认为领导者类型也不止一种,你不必魅力四射,演讲极具煽动性,说话特别幽默,在台上一呼百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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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领导的本质其实是去协调成员和资源,你需要设定长远目标,比别人想得远一点,愿意比大家多做一些,那么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热爱的领域,成为天然的领导者。 


对精英教育的反思

image.png从6年级加入鼎石以来,蓝萱在学校获得了充分的成长与支持。回想自己的中学时代,蓝萱将自己的成长归因于鼎石给予她的充分的空间去探索世界,发现自我:“鼎石给予了我敢说、敢想、敢做的一个平台。”

同时,蓝萱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在学生时代能将如此多天马行空的想法真正实施出来,这样的教育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呢?蓝萱分享道:

只要有善良、热情、创新、坚持中的一两个品质就好,在鼎石‘想’和‘做’之间,只要多一两个品质就好。

哈佛政治哲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 J. Sandel)在《精英的傲慢:好的社会该如何定义成功》一书中就曾批判“优绩主义的暴政”,其核心理念是,成功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可以获得的东西,而无视有助于他们成功的时机和好运,同时也导致他们鄙薄那些比自己不幸、比自己更缺乏资格的人。桑德尔在书中继续写道:

「如果我们的命运如此深刻地依赖于我们无法选择的运气,那么我们获得的成就是我们理所当然获得的吗?」

2022年12月,在一次“文化万花筒”筹备会议的间隙,一位学生设计师展示了异型徽章的设计,有的同学要去联系商家开始生产,有同学跟进活动“护照”的印刷……

由一个想法而生发出来的活动正在逐步走进现实。在开心兴奋之余,蓝萱也有了一个重要的顿悟时刻:

突然意识到,我们好无拘无束啊。对我们来说,在现实世界最需要考虑的钱,而在我们这里——在鼎石的『文化万花筒』的设计小组里,却是最最最不需要考虑的事儿。

我为什么会这么自然的就把钱的概念抛之脑后呢?

蓝萱回忆起了自己在筹备过程中所获得的那些支持与帮助,无论是当时的学生主任Kelli Sanchez老师对预算的支持,还是Daphne Hutagalung老师对体育馆场地的支持……

甚至更早之前,她在学校所获得的种种鼓励:早在6年级的时候,自己想要去校会课上演讲,但自己英语不够上台演讲,时任闵茂康校长(Malcolm McKenzie)并未因此而让她放弃,反而让她用中文畅所欲言,由一位老师帮她翻译。或者就在去年,当蓝萱提出异想天开的“第三方运动会”的时候,孟思渊校长(Emily McCarren)也是给予了全力的支持。她写道:

「已经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我们就有了一种安心,一种自信,感觉在鼎石,只要事情办得到,我们想办,我们就一定能办到。」 

蓝萱的思绪开始向更远的远方飘荡,她想起了自己最近读过的石黑一雄的小说《莫失莫忘》。

书中的主人公凯西、露丝和汤米三个好朋友在英格兰乡村的黑尔舍姆寄宿学校中学习。在这个反乌托邦的象牙塔中,学生们学习诗歌与艺术、阅读与思考,他们被导师们悉心呵护。但他们的命运早已写就,他们都是为社会提供健康器官的克隆人。

那为什么这所学校还要鼓励他们创作、去写作、去思考,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呢?蓝萱写道:

好多人长大后,都说母校是象牙塔。教育,仿佛是理想主义者对于残忍世界的一次反叛。他们说:我们要一次一次在一所所校园里,建立出理想国的样本,也许受熏陶的学生多了,世界就会美好一点。

我想我还是幸运的,像那些在黑尔舍姆学校里上学的克隆人一样。我想我长大以后,我还会想到这段单纯的经历,我会知道,世界上至少有人,觉得善良、热情、创新、坚持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品质,是可以用不限制预算来兑换的东西。

但是,还有这么多的人,从一出生就要面对赤裸裸的世界。他们会对世界的规则产生怀疑吗?当他们被放在砧板上的时候,他们会发出呼唤吗?

当蓝萱分享了这段文字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同届好友朱子沣的回信。子沣认为蓝萱的分享“很真挚也很勇敢”,她也对蓝萱提出的关于精英教育的反思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首先,我们曾经拥有过“象牙塔”,其实就是莫大的幸运了。另一点在于,我们能够用我们曾经目睹与触碰过的理想做一点什么。

我记得我看过一个观点:精英教育可能导致不平等但依然非常重要。

如果我们可以努力尝试,用我们学生时代所拥有的一切机遇以及能够得到的一切支持,在未来去为我们关注的事情或人们做一点什么,或许也是对这段象牙塔般的学生生涯的一种回馈。

收到回信的蓝萱非常开心,这可能是她在鼎石最为珍视的瞬间之一。

她很享受与同学们之间思想的碰撞与共鸣,甚至期待这样真诚而深刻的交流有时大过记录下自己的想法。在蓝萱看来,2024届同学们都带有一点“理想主义”的反思精神,在课业之外,大家讨论社会公平正义之类的话题是一种常态。

“其实在写的时候,我会带着一种期待,我想知道我的朋友会如何反馈,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这也是我表达的动力。所以,我才会更愿意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整理出来,然后进行分享。” 

这两位鼎石学生关于精英教育的思考与美国政治哲学家约翰·罗尔斯有了遥远的呼应。

罗尔斯认为,没有人应该拥有更大的自然能力或更有利的社会起点,但这不意味着应该消除所有先天差异。他认为:

不要让跑步最快的人穿上铅鞋,而应该允许他们全速奔跑。但同时也要承认,他们赢得的这些收益并不只属于他们。鼓励有天分的人培养和发挥他们的才能,但要认识到这些人在市场上获得的回报应该与整个社会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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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现在的蓝萱来说,世界再也不是黑白分明,也不是由英雄和其他人标签划分的简单世界。但是,她并不感到害怕,她有信心能够与不确定的复杂性共存,这需要思考的智慧,更需要直面真实的勇气。

是否能够成为英雄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每个人可以不必按社会的标签来定义自己,而是可以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意义。”

正如被哪所大学录取也从来不能定义一个学生的整个人生。

“将自己所拥有的资源用于帮助他人;

与人交流、弥合分歧,促进相互理解;

内省、自我反思、

自我激励,实现个人成长;

在平凡的生活中去发现重要的意义。”

这是蓝萱在申请季经过反思写下对自己人生最重要的几件事。

斯坦福大学的创始人斯坦福夫妇曾在创校之初谈到高等教育的原则与使命:

高等教育应使学生受到人道和文明的熏陶,明晓法律约束下的自由的可贵,懂得热爱和尊重人生而享有生存、自由和寻求幸福权利的神圣原则,从而推进公众福祉。

“自由之风永远吹拂”(Die Luft der Freiheit weht)成为了斯坦福大学的校训,鼓励自由追求学术之风自此一直吹拂着无数世代的学子们。

这股自由之风终究是吹到了蓝萱这里。


致谢:

感谢Dorothy Mubweka, Bill Russo, Christina Myrisi, 孟思渊博士以及蒋小波、宋李佳老师对本文提供的采访和写作的帮助。